大多数兽医从业人员将在某个时候看到一只可能接触过潜在有害物质的动物。这可能包括：
- 人类医学或兽医学；
- 植物；
- 真菌；
- 农药；
- 家用或园艺产品；
- 化妆品或洗漱用品；
- 有毒的咬伤或蜇伤。
虽然口服摄入性中毒很常见，但皮肤、眼睛或吸入也可能存在风险。其中一些物质通常与宠物中毒事件有关。例如，狗摄入巧克力、毒鼠药和布洛芬，或者猫暴露在含有阳离子洗涤剂（如苯扎氯铵、十二烷基二甲基氯化铵）、百合或洋葱/大蒜的消毒剂中。
对于大多数中毒病例，通常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评估是否需要胃肠道净化、治疗和调查（图1）。对中毒动物制定同一套方案是不合适的。个案评估对于提供适当的管理至关重要，同样重要的是，可以防止不必要的治疗。还需要考虑成本对主人和医院员工的影响。如果一只动物不需要积极治疗，并且可以在家中观察，那么这对主人和医院来说都是一种资源节省。
01 动物接触过什么？
重要的是确定宠物吃了什么、吸入了什么、皮肤或眼睛里有什么？完整的产品名称很重要，因为一个流行的品牌下通常有各种各样的产品。大多数主人不是医疗专业人员，有些药品名称很难说清楚，因此应注意确定正确的药品名称。
此外，该产品可能是进口或不熟悉的产品，也可能是一类全新的药物。这些都是常见情况，所以不要害怕寻求帮助。如果主人声称使用了不常见的药物规格（如扑热息痛200 mg，通常为500或250 mg；布洛芬500 mg，通常为200、400、600或800 mg），这应该引起注意。建议主人将产品包装带来医院，这也可能有助于确定容器中已取出或丢失的药物数量。
02 中毒剂量
中毒剂量是指超过该剂量可能出现临床症状的剂量。摄入剂量越高，风险越大，但这不一定与总量有关。一些药物仅需几片或几克即可引起明显症状，而另一些药物即使在摄入许多片或许多克后也只会引起轻微症状。
致命剂量是指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导致死亡的剂量。但是对于许多物质来说，致命剂量尚未确定，个体反应可能是未知的。也可能有人认为皮肤用药风险低，但情况并非总是如此。重要的例外情况包括：
- 含维生素D类似物的皮肤银屑病软膏和乳膏，如钙泊三醇（钙泊三烯）、骨化三醇和他卡西醇。这些比维生素D补充剂毒性大得多，仅几克就会引起严重中毒；
- 5-氟尿嘧啶乳膏；
- 含有米诺地尔的治疗脱发外用药物。
维生素D会导致高钙血症和组织钙化，而米诺地尔中毒会导致心脏损伤。5-氟尿嘧啶中毒表现为胃肠道症状、神经系统影响和骨髓抑制。
03 胃肠道净化
中毒患者胃肠道净化的基本要素已在其他文献中讨论过，但每个病例都应进行单独评估，以决定是否适合进行胃肠道净化。
1. 催吐
催吐是一种非常常见的胃肠道净化方法，如果动物最近摄入了潜在毒性剂量的物质，则可以考虑催吐。在以下情况下不需要催吐：
- 摄入的物质毒性较低；
- 摄入的剂量低于预计会引起毒性反应的剂量；
- 动物已经呕吐；
- 由于摄入时间较长，胃中已没有该毒物。
此外，如果动物摄入了会导致镇静的药物，则应谨慎使用阿朴吗啡催吐，因为阿朴吗啡会加剧镇静作用。如果动物处于镇静状态、吞咽反射差或消失、癫痫发作或摄入了可导致快速发作的物质，也禁用催吐剂。
没有证据表明催吐可以完全排空胃部，催吐的量通常是胃内容物的40-60%。在对147只摄入催吐剂（过氧化氢或阿朴吗啡）的狗进行的一项研究中，摄入物质的平均回收率估计为48-52%（通过目测呕吐物和已知摄入量）。
催吐剂通常会迅速产生呕吐，但随着服药时间的延长，药效会逐渐减弱。催吐剂的药效也可能会因服用的药物（如大麻有止吐作用）而降低。虽然催吐剂通常可在进食后两小时内使用，但有些药物吸收很快，催吐剂可能只能在进食后一小时内发挥作用。相反，一些有毒物质，如葡萄、葡萄干和洋葱在胃中停留的时间较长，如果摄入了潜在的有毒剂量，可以考虑在两小时后进行催吐。
值得注意的是，催吐剂已不再用于治疗人体中毒。美国临床毒理学学会（AACT）和欧洲毒物中心与临床毒理学家协会（EAPCCT）就使用异贝卡因糖浆（异贝卡因）作为人类中毒的催吐剂发表的立场声明认为，现有的高质量数据有限，临床研究中仍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异贝卡因可改善中毒患者的预后。兽医领域的情况也是如此，虽然催吐剂会产生呕吐，但没有证据表明呕吐会改善中毒动物的临床疗效。
（1）使用催吐剂的误区
对于某些物质，不建议使用催吐剂，使用止吐药更合适。洗涤剂（如织物洗涤产品，包括洗衣胶囊/袋）就属于这种情况。洗涤剂有泡沫，催吐后可能会被吸入，导致呼吸系统并发症（图2）。据报道，人和宠物误食洗衣胶囊后会造成严重后果和死亡。
摄入石油蒸馏物（如白酒）后也严禁催吐。这些化合物易挥发、粘度低、表面张力小，可通过摄入或呕吐吸入，有引发化学性肺炎的危险。摄入强酸（如盐酸）或强碱（如氢氧化钠）后禁用催吐剂，因为呕吐会使上消化道再次暴露，并可能加重局部组织损伤。
有一些经许可的催吐剂可供狗使用，但有时主人会自行上网研究，可能会给狗使用有潜在危险的催吐剂。最常见的催吐剂误区是盐水。我们从不建议使用盐水，盐水的危害可能比摄入的物质更大。盐水催吐会导致高钠血症，有狗在使用盐水催吐后因高钠血症或与呕吐相关的并发症而死亡。过氧化氢（3%）过去常用，但现在已不再适用，因为它会造成局部组织损伤，引起呕血和胃炎。
2. 单次还是多次使用活性炭？
活性炭是一种吸附剂，常用于治疗人和动物中毒，可用于降低或防止摄入物质的全身毒性。当摄入的物质仍在胃中时，单次剂量的活性炭最有用，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只需单次使用即可。为了有效减少吸收，活性炭必须与摄入的物质直接接触，因此必须在摄入后尽快给药。
多次使用活性炭适用于某些毒物，其作用是中断某些物质的肠肝再循环（如巧克力中的可可碱和某些非甾体抗炎药）（图3），和/或促进药物从全身循环进入肠腔，如果化学品或药物的毒性或药代动力学支持这样做的话。
重复使用活性炭也可用于缓释药物。对所有中毒病例常规多次使用活性炭并不合适，也没有必要。有些常见物质（如铁、酒精和乙二醇、碱和酸、洗涤剂和石油蒸馏物）无法与活性炭结合，因此在这些情况下不应使用活性炭。
虽然活性炭一般耐受性良好，但服用活性炭并非没有风险。反复服用可能会出现便秘，也有胃肠道嵌塞的报道。此外，如果服用的药物也会导致便秘（如止泻药）或有造成消化不良的风险（如骨粉），则禁用活性炭。
在使用口服治疗药物时，需要考虑活性炭的使用或给药时间，因为活性炭也可能吸收这些药物并降低其疗效。一般来说，在使用活性炭和口服药物之间至少应间隔两个小时。一般来说，初始剂量的活性炭应优先于口服药物（尤其是单剂量活性炭），因为药效会随着服药时间的延长而降低。如果有其他治疗药物（如胃黏膜保护剂），初始剂量可能更实用。如果随后需要进行内窥镜评估或手术干预，服用活性炭也会造成困难。
在没有气道保护措施的情况下，不应给镇静的动物或有快速发作风险的动物服用活性炭，因为有吸入肺部并继发肺炎的风险。使用活性炭时可能会出现高钠血症，即使在不使用泻药的情况下也是如此。对于静脉输液或可以饮水的动物来说，高钠血症通常没有临床意义。如果动物已经腹泻或有腹泻风险，则不应使用泻药。
3. 其他胃肠道净化方法
有些物质（如电池）可能太重，无法通过呕吐排出，一般可以让它们通过肠道。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泻药可能更合适。
对于某些物质，胃肠道净化并不合适，需要进行外科手术。膨胀胶和膨胀泡沫通常就是这种情况，它们会在几小时内增大，填满胃部。在这种情况下，禁忌使用催吐、口服液和活性炭。
洗胃很少使用，但在摄入可能致命的剂量后，如果禁忌催吐或催吐无效，可以考虑洗胃。
内窥镜清除是另一种很少使用的洗胃方法，但在某些情况下可以考虑使用，如清除有毒金属异物。
04 治疗和检查
大多数怀疑中毒的动物都不需要进行常规血液化验，特别是如果动物身体健康，没有原发疾病。但如果所涉及的物质有可能造成器官损伤，则需要采集并保存血液样本。如果需要，可以稍后对血样进行分析，并与后续样本进行比较，以帮助诊断；如果不需要，则可以丢弃。
在怀疑不明物质中毒或可能涉及法律问题的情况下，及早采集血液和尿液样本也很有用。这些样本也可以在以后进行检测，或在不需要时丢弃。对于可能患有影响中毒临床过程的原有疾病的老年动物，应考虑采集入院血液。
同样，大多数情况下不需要进行常规静脉输液治疗。但对于某些有毒物质，如猫的百合中毒或摄入非甾体抗炎药、葡萄或葡萄干，则需要进行预防性输液治疗。如果动物因胃肠道症状而脱水、因过于镇静而无法保持水分、或出现昏厥或低血压，也需要输液。
怀疑中毒的动物不需要常规使用抗生素，但在摄入毒性剂量的免疫抑制剂后或由于感染或伤口等间接影响，可能需要使用抗生素。抗生素治疗应根据临床需要而定。
对于许多物质来说，治疗是辅助性的，只有在出现症状时才需要治疗，但对于某些物质来说，治疗是预防性的，例如给接触过百合花的猫输液或对乙酰氨基酚中毒的解毒治疗。对于百合花，未知的肾毒性成分是水溶性的，同时存在于叶子和花中，但花的毒性更强。
1. 特殊物质中毒
（1）毒鼠药
要记住，并非所有的毒鼠药都是抗凝剂，因此在处理误食毒鼠药的动物时，采用肠道净化和服用维生素K1的固定方案是不切实际的。抗凝血毒鼠药（例如，鼠得克、溴敌隆、溴鼠灵、噻鼠灵）的毒性各不相同，急性摄入后的中毒剂量也各不相同。宠物摄入这种药物很常见，尤其是狗，但出血并不常见，在许多情况下，如果摄入的剂量较小，则无需治疗。
抗凝剂会抑制维生素K酶，导致体内储存的维生素K1逐渐耗尽。因此，从急性摄入到出现中毒的临床症状会间隔三到五天，有时甚至长达七天。凝血酶原时间对抗凝血药物中毒很重要，因为它会在出现临床症状前延长。
一般来说，急性中毒后立即检查凝血功能毫无意义，因为凝血因子尚未耗尽。应在服用维生素K1之前、急性摄入后至少48小时至最多72小时内检查凝血酶原时间。除非怀疑是慢性摄入，否则不适合在36小时前进行检测。如果已经服用了维生素 K1，那么在接下来的48小时内凝血酶原时间将保持正常，预计在五到七天后出现症状，而不是通常的三到五天。
其他灭鼠剂有α-氯醛糖（通常只用作灭鼠剂）和胆钙化醇（一种维生素D类似物）。溴氰菊酯也有使用，但在欧洲和英国都没有得到授权。溴鼠灵和溴敌隆的名称相似，可能会引起混淆。值得注意的是，同一种产品在不同国家可能有不同的成分，因此在网上搜索有效成分和安全数据表时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2）巧克力
宠物摄入巧克力非常常见，尤其是狗，许多病例发生在情人节、复活节和圣诞节前后（图4）。虽然症状很常见，但严重中毒的情况并不常见，而且并非每种情况都需要进行胃肠道净化。巧克力的毒性剂量因种类而异，在许多情况下出现严重影响的风险很低。巧克力含有甲基黄嘌呤、可可碱和咖啡因。
白巧克力导致可可碱中毒的风险较低，而黑巧克力和可可粉比牛奶巧克力的风险更高。
（3）植物
许多植物都有毒，但在大多数情况下，食肉动物严重中毒的风险很低，而食草动物中毒的风险更大。对于常见的有毒植物，如红豆杉（Taxus）、月桂樱桃（Prunus laurocerasus）和金链花（Laburnum anagyroides），猫狗严重植物中毒的情况并不常见。
植物名称经常引起混淆，这是因为多个正式学名使用了相同的俗名。如果获得了植物的俗名，建议进一步询问植物的所有者，了解植物的其他信息，如是家庭植物还是花园植物，是否有标签，是否知道学名等。
例如，俗名“大象耳朵”的植物可以指芋（Colocasia）、千年芋（Xanthosoma）、岩白菜（Bergenia）和海芋（Alocasia）。“夜来香”可以指几种不同的植物（图5），例如龙葵（Solanum nigrum）、欧白英（Solanum dulcamara）、颠茄（Atropa belladonna）或水珠草（Circaea lutetiana）。
百合花也容易引起混淆。许多植物的俗名中包含“百合”，但它们并不是真正的百合（Lilium）或萱草（Hemerocallis），而这两种植物是与猫急性肾损伤有关的植物。铃兰（Convallaria majalis）、水仙百合（Alstroemeria）、百子莲（Agapanthus）和非常常见的家庭盆栽白鹤芋（Spathiphyllum）并不会导致中毒（图6）。
西米和苏铁树是另一个例子。苏铁树（Cycas revoluta）会导致胃肠道症状和肝坏死，但西米是从各种热带棕榈树中提取的淀粉，可用作人类食品。
如果无法确定某种植物的身份，应寻求专家建议，如毒物中心，以确保提供适当的治疗。
（4）木糖醇
木糖醇存在于许多无糖口香糖和糖果中，含量差异很大。即使在口香糖中，其含量也可能从1%到80%以上（按重量计），但包装上通常没有提供这些信息。一块口香糖可能对小狗有潜在的毒性，但这取决于品牌。
木糖醇也存在于一些牙膏和药物中，特别是咀嚼药中，它可能不会被列在外包装上，因为外包装上只有活性成分的信息，而不是赋形剂的信息。始终值得检查的是，任何标有“无糖”或“咀嚼片”的产品是否含有木糖醇。在许多情况下，木糖醇对狗有毒性的风险。
2. 物种和品种差异
在评估毒性风险时，不宜从其他物种推断出几种潜在的毒物。木糖醇会导致狗低血糖和肝功能衰竭，但不会影响猫。同样，百合（Lilium）被公认为会引起猫的急性肾损伤，但这些植物只会引起狗的胃肠道症状。
在许多情况下，关于猫的信息可能非常有限，因为猫在饮食习惯上比狗更有辨别力，而且往往不吃不合适的物质。然而，当它们摄入有害物质或皮肤接触时，它们的小体型和挑剔的梳毛习惯可能会使它们比狗面临更大的风险。例如，猫比狗更容易接触到含阳离子洗涤剂的消毒剂，这通常是因为猫在消毒剂上行走后进行了梳毛。
某些有毒物质也存在一些物种内差异，某些犬种的毒性作用风险增加。一些狗对伊维菌素和其他阿维菌素、洛哌丁胺和长春新碱的敏感性是由于ABCB1基因的缺失。易感性仅在突变纯合子的狗中发现，这种突变更常见于柯利牧羊犬和相关品种，如澳大利亚牧羊犬和设得兰牧羊犬。
一些日本犬种（如日本秋田犬、美国秋田犬和柴犬）和韩国犬种（珍岛犬、sapsaree/sapsali）可能更容易对葱属植物（洋葱、大蒜、韭菜等）引起中毒，这是由于红细胞具有高浓度还原型谷胱甘肽的遗传特征。
05 使用毒物信息服务
一些国家（如英国、法国、美国、澳大利亚）有专门的兽医毒物信息服务，而在其他国家，人类毒物信息中心可能会为处理动物中毒的兽医专业人员提供建议。
世界卫生组织指出，“毒物中心是专业知识的来源，可以解决卫生专业人员无法了解的每种化学物质和产品的毒性，并为毒理学研究提供专业意见”。兽医和人类毒物中心也是如此。
毒物中心在毒物监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积极识别、评估和减轻毒性风险。除了提供病例管理建议外，他们还收集和分析病例数据和趋势，识别新的风险，并收集有关药品和其他制剂和新产品毒理学的信息。
毒物中心的数据还可以帮助识别特定中毒中涉及的有毒物质。一个例子是酒石酸是葡萄及葡萄干中有毒成分的理论。美国防止虐待动物协会动物中毒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注意到，葡萄中毒引起急性肾损伤的狗的临床过程和组织学发现与摄入罗望子（已知酒石酸含量高）或酒石酸乳膏（酒石酸钾）后观察到的狗相似。随后，对犬肾细胞系进行了体外研究，支持酒石酸是犬肾毒素的理论。这有助于评估葡萄产品的风险。例如，产品和饮料中的葡萄汁是不含酒精的，因此没有风险。
病例随访信息对于完善治疗建议和了解毒性剂量、发病、临床症状和结果的持续时间至关重要。鼓励兽医专业人员向毒物中心报告中毒病例，为数据收集做出贡献。在一家兽医医院发生的一两起涉及特定物质的病例可能不会引起怀疑，但向毒物中心报告的几起病例可能预示着更大的问题。1992年，一家中毒中心报告了5例百合诱导的猫急性肾损伤病例。
一些在线资源包含误导、冲突、错误、潜在危险或过时的治疗建议和中毒建议。毒物中心是兽医专业人员和宠物主人的专业资源，为中毒病例提供准确、最新和量身定制的建议。咨询毒物中心可以防止在适当的情况下延迟寻求治疗。
06 总结
需要根据具体情况对可能中毒的动物进行评估。在大多数情况下，根据所涉及的剂量、暴露后的时间和患者的临床状况等因素，有时间决定哪些治疗和/或调查是合适的。应避免固定不变的方案，必要时应寻求专家建议。
参考文献：Bates, N. (2025), Appropriate management of poisoning cases in cats and dogs. In Practice, 47: 60-70.